一连是转了几圈，见白余没有任何动作，约莫是觉得遭到了无视，那熊罴有些不悦，又或是再没逗弄猎物的耐心。
那畜生发出一声咆哮眼中满是凶残，直立起身朝白余扑来，张着血盆大口，只想着将这碍眼的小不点撕碎，刚从一场长眠中苏醒，腹中的饥饿令它凶性更甚几分。
此时的白余就像是恐惧手中的提线木偶，木然的站在原地，只是凭借着本能将双手抬起，下一刻，一股无可匹敌的力量将他拍飞了出去。
熊罴看着那被自己打的倒飞出去的孩童，满意的舔了舔手掌，再不去离得较远的管白余，它晃荡着朝云杳走去。
此时的熊罴已然饿极，再加上不知为何，它始终觉着那小不点能对自己造成威胁，而那种感觉一旦出现就会发生不好的事情。
就比如，它看向自己的后腿处，左腿被削去的地方直到现在仍隐隐作痛。
凭着本能它打算先将离着自己近的这个拖回洞里，虽说是看着身无几两肉，但却是能够勉强果腹。
白余躺倒在碎石之间，后背是一片血肉模糊，此时他的双臂不听使唤，应是已经断了，奋力挣扎着站起，却是看到了令他目眦欲裂的一幕。
倒在血泊中的女童被丈余高的熊罴衔起，娇小的身躯在半空之中晃荡着，那畜生可不管即将下肚的吃食会是什么感受，就这一路走着，小姑娘的身上又多了不少伤口，流淌下的鲜血将它走过的碎石染红。
像是觉察到白余的目光，那熊罴停下了脚步，回头打量了他一眼，挑衅似的将嘴里的云杳给放在地上，来回拨弄着。
不过一会那畜生便没了兴致，它扭动着身子向前冲了几步，咆哮着警告白余，利爪在石块上留下道道凹痕。
白余死死的盯着面前的畜生，他竭力控制着自己的双腿“动啊，你们倒是动啊，都逃了十年了，还想要逃到什么时候，你们倒是往前走啊，哪怕是迈出去一步。”他嘴里不停地嘟囔着，满眼通红，可那双好着的腿就像被钉在了原地，纹丝不动。
“快跑吧，趁着那畜生对你没什么兴趣快跑吧。”
“习武之人怎么能说逃呢？这叫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不要觉得有什么负担，就如同你儿时找的那个没有对敌经验，面对这熊瞎子自然会惧怕的借口一般，无非是再找个类似的借口，这不是你最擅长的吗？”
一道道声音在白余耳畔响起，它们无一不在劝他，让他快些逃，逃得快些。
“闭嘴，你们都给我闭嘴”白余嘶吼着，他将心中所有的恐惧释放，让自己置身于最汹涌的冷意之中，他的眼中满是疯狂，是那种被恐惧彻彻底底支配了之后的疯狂。
“不过是一死罢了，左右不过是个死罢了，有什么怕的，有什么好怕的”他癫狂的笑着，笑到整个面容都抽搐了起来，惧意与笑意融合在一起，形成了一个极为诡异的表情。
熊罴被身后的异常吸引，它转过身来恼怒的瞧着那个不知好歹的小不点，明明已经放过他了，他却一再得寸进尺。
在这后山称王称霸多年，熊罴哪能忍得住威严一再被这人类的幼崽挑衅，它再顾不得那许多，将嘴中的食物甩向一旁，咆哮着冲了出去。
白余紧咬着牙关，强逼着自己向前挪动半步，半步之后复半步，而后一步踏出，他行进的速度愈来愈快，哪怕双臂尽折，今日便是用牙咬也要在那畜生身上撕下一块肉来。
随着一人一熊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白余笑得愈发癫狂，他嘶吼着咆哮着，展露出比野兽更像是野兽的原始欲望，那是一种对厮杀、鲜血最原始的渴望。
离着又近了些，他甚至都能够闻到那畜生嘴里的血腥腐臭，白余腿上猛地发力高高跃起一记鹞子翻身，双脚狠狠踩在熊罴两眼之间。
这势大力沉的一击令那畜生吃痛，它挥动着巨掌朝着眼中的小不点拍来，却被白余以灵活身法躲开，他在半空中借着那熊罴拍来的一掌迅速调整身位，而后又是一脚踏下。
接连挨了两次重击，让那畜生彻底发了狂，它不断挥动着双掌眼中满是狠厉暴虐，愤怒的咆哮声穿透出极远将四周碎石震的簌簌滚落。
白余的身法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般好，只在几次跳跃之后，便被那畜生抓住了机会，许是也算的上歪打正着。
“这一下挨得，可真重啊，”于半空之中，白余看着四周飞速倒流的光景，只余下了这么个念头，而后狠狠地砸落在地，翻滚了几圈身上也再感受不到痛楚，自额上滑落而下的温热流进眼中，将这方天地染做鲜红。
躺在地上的白余便是再动一下也不可能了，他怔怔的望着天，直到眼中的景物开始晃动，地动山摇一般。
突如其来的褐色身影将这片鲜红的世界占据，白余看着那畜生张嘴，约莫是在咆哮吧，耳边满是嗡嗡作响，听不到一丝的声音。
那血盆大口离着他越来越近。
“来啊，来让我尝尝她当时经历的绝望和痛楚，如此待到下次再见时，我便能知道该如何补偿对她的亏欠。”白余喃喃道，眼中再无疯狂，只剩下那一袭红衣。
画面在这一刻被定格，想象中的痛楚并没有到来，一道极具蛊惑性的声音在白余耳边响起。
“年轻人你感到绝望吗？你想要变强吗？”
“我可以让你一步登天，让你成就王图霸业，便是颠覆这个世间也不过弹指而已。”
“你不会再恐惧，不会再像现在这般无力。”
“而你所需要的，只是打开那道德的枷锁，抛下那无用的良知。”
“只要你的一个念头，这芸芸众生便会迎来他们真正的主宰。”
白余没有搭话，甚至于觉的这声音有些聒噪，他只是静静看着依旧悬在距着自己不远处的那张血盆大口。
绝望吗？他倒是不觉得，或许那个在他心识中画地为牢的自己早已习惯。
那声音见白余没有反应，冷笑一声让定格的画面再度活了过来，白余被暴怒的熊罴一口咬住，那畜生不断地晃动脑袋，两只爪子胡乱挥动，似是只有把这头人类的幼崽给活撕了才能发泄出心中的怒气。
剧烈的疼痛从四肢百骸传来，那股子感觉险些让白余晕死过去，他紧咬牙关坚持着让自己清醒，像是这般便能让那些跟着流转在周身的愧疚好上一些。
画面再度定格，他的身子还在半空中耷拉着，那声音再度响了起来。
“怎么样年轻人，向我祈求吧，向我拜服吧，只要你开口这一切苦难都将过去。”
“你难道不想做那天下第一？”
“不想让这世间万物都成为掌中玩物？”
“只需要你开口这些便是唾手可得，年轻人别再固执了，你所坚持的只是无用糟粕罢了”
那声音像是受到了什么威胁，变得急迫起来。
“你便只有这些手段了吗？这就是你所说的苦难？若连这丁点我都承受不得，还谈何王图霸业，而且我对那些也并无兴趣，”
“我只是想让这世间侠义不再是独善其身，不再是被功名利禄所累，我只是想让侠义成为它本来该是的样子，让世间侠者能仗剑除恶，畅快行侠。”
定格的梦境在刹那间破碎为无数碎片四散开来。
白余睁开眼时已然是天光破晓。
他茫然的环顾四周，院子还是原本的院子，倒是人多了一个。
在老庙祝的身边怯生生的站着一个，梳有两根朝天辫约莫六七岁的小姑娘，瞧着白余醒来，她朝老人身后藏了藏，又是觉着新奇探出半个小脑袋向这边打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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