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苒苒错愕。
第一香跪下连磕几个头，“大人，求求你，救救豆儿吧，只有你可以救他了。”
这是她学着李家人求人时经常做的动作，看多了也就学会了。
这次，换成苒苒摇头，“如你所见，我现在不过是介凡人，身上这点残留的花神之气，也只是摆设而已。”
这个摆设最多是能让花族认出她，其他的好处，到现在都没有发现。
“大人您有的。”第一香决绝高喊道：“求大人取我灵力，换回李豆儿的性命。”
它好像很是轻率的做了决定，又像是辗转千日下的深思熟虑，虔诚地祈愿它的神明能取走它的性命。
而它的神明，听到了她的祈求。
“你，你不明白，并非如此简单。”苒苒有些慌了，这个她想的不一样，“你的两百年会化作泡影，一切将不复存在。”
“大人，身为神明的您应该比我更明白，对于我们长生种来说，两百年的岁月不过是弹指一瞬。”第一香说道，“若有比岁月更为重要的事，放弃眼前又能算得了什么。”
这些堪破红尘的道理苒苒怎么会不明白。
“你可知晓，你不过是只花灵，一个虚体，一百年化识，一百年化灵，两百多年的日迈月征攒下的灵气，不过是微乎，最多只能延续他几日寿命。而你，如若是只精怪，失去精气尚有内丹维系，但你却是只灵，没了灵气，是必死无疑，再无轮回。值得吗？”
“可是，他说他想活着啊！”
两行清泪应声坠下，砸在手心，化作荧光点点，消散无形。
就在这时，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从屋内传来。
“豆儿，你醒醒！不要丢下娘！”
一人一灵同时朝院中看去，哪怕屋门紧闭，她们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第一香膝行几步，又是几个响头，“大人来不及了，真的来不及了！求求你，帮帮我，也帮帮他。让他活过开春，丹士说过，开春后，一切都会活过来，他一定也会活过来的。”
三天后便是立春。
一个万物生发的日子。
“第一香……人与植物不能同论……”
“那又如何，要是天不见怜，豆儿非死不可，我也愿意豁出这条性命，这是我欠他李家的。两年，大人你也看到了他整整在床上没有生气地躺了两年，我要用我这点灵气撑着豆儿的魂魄变得与正常孩童一般，我要他能说能笑，能跑能跳。告别的话不就是要说出来吗，虽然有太多不舍，起码我能为他们补足一些遗憾。”
苒苒还在犹豫，她不是不想救下那个可怜的孩子，只是两败俱伤的必然结局，当真会有春的希望降临吗。
“大人不要犹豫了，我本就死过一回，是他把我从臭气熏天的垃圾堆里捡了出来，耗尽心力才把我救回，我现在去救他的子孙，也算还了他的恩情。哪怕只有零星的可能，我都是要救的，这是他教会我的。我死而无憾，还望大人成全。”
她说的又急又稳，夹在里头的哭声，是那样的不顾一切。
她都这样说了，苒苒再没阻止的理由，深吸了口气，像个神般带着怜悯又疏离的语气，确认道：“第一春，你愿意用你唯一的命数换李豆儿的生机吗？”
“当然，没有什么好犹豫的。”
她说话时，带着笑。
既然这就是她想要的，那就成全。
苒苒回身，一手抓住一枝，一手向下一折。
“愿君得偿所愿。”
三声叩门后，木门被推开。
屋内三人含着哭声转头看去。
一帷帽女子携着一股幽香站于光处，手中捧着一枝新折的腊梅。
女子摘下珠帘帷帽，清脆交错，反射出细碎的光，晃出女子身旁一道虚影，虚影淡笑，再去看清，女子身旁空无一人。
老妪三步并两步到了苒苒跟前，眼睛浑浊，没了刚见面的精气神，“霍姑娘，豆儿刚还和我们说话，一下……一下就！”
又是一阵泣不成声。
苒苒没做声，因为她看到，本在她肩上的第一香，飘至老妪面前，用她小小的手，虚擦了几下老妪沟壑的眼尾。
“秀英，对不起，我来晚了。”说完，第一香毫不犹豫地凝聚全身灵力，覆上一朵花里，那朵花微不可查地闪了光亮，“大人，开始吧。”
苒苒心中疑惑，但时间不多，脱下帷帽，将腊梅立于李豆儿床头，俯身探脉。
李豆儿面色青灰，闭息不出，全然没了人气。
再晚些，恐是魂归九天了。
“令郎已经……”苒苒不善表演，话头转的生硬，“不过，我这有一秘法，尚可一试，兴许能暂留些光景，若是能成，几位切记严守今日之事，不可外泄。”
三人本已经哭的气绝，听到这话，跪在地上连磕了几个响头，赌誓绝不外传。
时间已经不允许苒苒再耽搁，请三人出去后，摘下汇聚灵力的一朵，顿了顿，捏开李豆儿口腔，塞入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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