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庙祝的癫狂比之最初有过之而不及。
白余用手肘碰了碰一旁目瞪口呆的陈空青，小声询问道。
“空青啊，我觉着写志异录的那位，是不是对行尸走肉有什么误解，这怎么看都像是颠病啊。”
“书上的记载应该无误，只是那老人家没按照书上记载的症状发病而已。”陈空青强行解释道。
“那咱们就没什么能做的？总不能在这墙头趴上一整晚吧。”白余无奈道。
“要不你白大侠下去试试？”黎芦翻了个白眼出声道，就没见过这么为钱不要命的仗剑客，都说了黑念种无解，触之即死，竟然还敢想着去触这个霉头。
“那，还是再等等吧。”白余探出的头又缩了回去，他也没见过这种局面，心里也是没底。
与此同时，正堂山神像前的争吵还在继续。
“断子绝孙？哈哈哈断子绝孙？他不是已经断子绝孙了吗？”
“哈哈哈哈，对对对，你不说我都忘了，他可是亲手，把自己的娃给杀了的。”
“报应啊，都是报应。”
“好像就是在那个地窖里，我们要不要带他过去看看。”
“那就带他过去看看，就这么让他死了，太便宜他了。”
说着老庙祝的身子不受控制般，朝着原本师兄妹躲藏的地窖晃晃悠悠走了去。
看到这一幕，陈空青满脸惊惧止不住的颤抖起来，他与黎芦一直认为那老人因为惧怕地窖埋着的那个物件，不敢靠近。
或者说是那件器物屏蔽了老人的感知，哪曾想他竟一直知道地窖的存在，只是不愿去罢了。
“小伙子，是不是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白余伸手拍了拍陈空青，却没想到把对方吓了一个激灵，险些从墙头掉落下去。
“现在的情况已然超出了咱们得能力范围，我建议由一人先去将此事上报行栈，让那些名门大派或是江湖魁首出手解决，余下的就在此地盯着，以防生变。”将陈空青的身子扶正，白余建议道。
“除此之外也就别无他法了，但愿那些个名门大派能有解决黑念种的办法，”陈空青长叹一声，面露担忧之色。
“若是实在无法，那就只能”白余瞧向山神庙的眼神中满含杀意“让那地窖，成为他们的埋骨地。”
“那现在，咱们四个谁去行栈为好”陈空青话说到一半，却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自己，“你们，都看着我干嘛。”
“难不成，你们是打算让我去？”他惊呼出声。
余下三人互相对视一眼，皆是点头赞同。
陈空青得声音变得有些急切“去行栈求援，不是理应你们两个仗剑客去吗？我一不是仗剑客，二不知道行栈所处何处，万一再将此事给耽搁了。”
像是早就料到陈空青会有这般说辞，白余将腰间的“仗剑牌”以及象征双刀门身份的“双鱼珮”一并解下丢了过去，“你就拿这些去，若是行栈不管，你便拿上那块玉佩去遗君城中找到双刀门的堂口，他们自会帮你。”
“我觉着我还是不太适合去，不若师妹你去跑这一趟吧，毕竟，”陈空青依旧面露为难。
只是这话还没说完就被黎芦给打断了“师兄，让你去你就去，之前怎么没发现你这般墨迹，”她边说着边手指不停地在自家师兄身上戳着。
陈空青是什么心思，给他做了十来年师妹的黎芦自然是一清二楚，可不就是觉着黑念种危险，不想让自己趟这么趟浑水，害怕自己逞能之类的。
黎芦都懒得去说破，她都能想到陈空青会怎么劝自己，无非就是“师妹啊，我好歹了解那么个东西，一有事我肯定能发现，然后转头就撂。”这种话她实在听得太多了。
黎芦将那两块牌子强硬的塞到陈空青的怀中，一把揪住比她高了半个头的男子衣领，恶狠狠道“不要给老娘再说什么你心里有数的屁话，让你去你就去，再多一句嘴腿给你打折喽，就算我打不过那劳什子黑念种，难不成还跑不过那个姓白的吗？”
白余听得一脸黑线，这都还没开打，合着你都想好该怎么跑了，他刚想开口，黎芦就像是未卜先知一般，转过头以极其恶劣的语气丢下两字“闭嘴。”
白余现在可以说是有苦难言，我这都不是没说话吗，你凶什么凶，他撇了撇嘴，扭头接着看向正堂方面，盯着那里的风吹草动。
距着白余很远的芷歌一直在看着几人，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大姐姐会让自家少爷闭嘴，但是她觉着现在少爷的情绪有些低落，于是就从自己原本待着的墙头一点点挪了过去，她轻声道“少爷，虽然芷歌现在也打不过那个老爷爷，但是芷歌不会丢下少爷不管的。”
白余顿时便觉心头有一道暖流涌出，果然还是芷歌对我好啊。
陈空青拿上两个牌子，走的是一步三回头，不过是去送个信，他走的倒更像是送别，原本有些单薄的背影，此刻却让人莫名生出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错觉。
就在他第十六次回头时，正堂忽生异变，只听得“咚”的一声，山神像处烟尘四起。
就在三人愣神之际，一股黑烟从正堂弥漫而出，带着股令人绝望的气势四散开来。
“先撤”白余压着声音低呼一声，随着他的提醒，三人皆是各自施展身法，急速向后飞掠出去。
那黑烟仍在向四周蔓延，却是在即将溢出小院时停了下，像是在原本的院墙之上，仍有一堵无形的屏障将他们阻拦。
霎时院中又变得嘈杂起来，无数的声音在嘶吼着，咒骂着，原本宁静的夜被彻底搅乱，黑雾在这一声声中变得沸腾起来，它像是活了一般，不断的幻化成各种形状冲击着院墙上的无形阻断。
“住嘴”一声高喝似是黄钟大吕一般，将所有喧嚣掩盖，声音的主人白余再熟悉不过，是已经被黑念种给占据了的老庙祝。
“你们咒我、辱我也好，恨我、骂我也罢，我知道这都是我应得的，是我欠你们的，是我欠明鲢村二百一十六口的，但是此事与他人无关，欠你们的账自有我来还，莫要伤及无辜。”老人的声音听着底气十足，传出极远的距离，哪还有之前的老态。
“无辜？你还有脸提无辜？若他们是无辜，那我们又是什么？”一道极为愤怒的声音响起。
“你们是什么？你们就是我啊，是我不敢面对的事，是我不敢提及的人，是我焚香叩首塑起的神，也是我于心不安愧见的鬼。”老庙祝的声音满是愧疚。
“你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你心安理得的苟活了三十年，你可能对得起我们这些人？”
“是啊，是我对不起你们，三十年前的债早该还了，早该还了啊。”原本底气十足的声音瞬间的苍老了许多。
“既然你想还债，那你就别阻碍我们，收起你的那些禁锢，对不起我们的何止是你一个，当初那些袖手旁观者难倒他们就不是凶手吗？这三十年的债，他们难道就不需要付出些代价吗？”这声音听着极为稚嫩，但话语间却满是恨意与癫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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