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鬼？”麻衣庙祝的话，引起了白余的兴趣，他放下手中筷子，抹了抹嘴兴致勃勃的看着坐在对面的老人。
“怎么个闹鬼法，老人家您细说说。”
毕竟在这个年纪，哪个小年轻能抵挡的住这种怪力乱神的诱惑。
就连正和熟肉暗暗较劲的芷歌，也竖起一对小耳朵，听得认真。
老人端起面前酒碗，像是还没从惊吓中回过神，一双手哆哆嗦嗦，他猛灌了一口，这才缓缓讲述起来。
“刚才也跟你们说了，老头子我是念秀峰山神庙的庙祝，那庙啊，是我用自家老宅子盖的，不大，平时啊也没个什么人去，偶尔也就是进山砍柴的路过了进来求个平安，这三十来个年头也都是这么过的。”
老人说到这里，端起酒碗又是一口，“明明之前都好好的啊，”他的语气变得急躁起来，“也就这个把月的时间，都不知道是怎么搞的，庙里就变得不干净起来，明明之前都是好好的啊。”
老人的脸上有一种说不出的焦灼，两只手在老旧到早已没了原本颜色的木桌上来回搓着。
“老人家你先冷静冷静。”白余赶忙出声安慰。
麻衣庙祝突如其来的异常，让芷歌变得警惕万分，她放下手中筷子，整个人紧绷起来，周身气势开始慢慢攀升。
老人被小姑娘这么一激倒是清醒了不少，反而是轮到白余不淡定了，芷歌那一拳有多重他可是亲身经历过得，再给人打出个好歹来，身上带的那些个银子都不知道够不够赔的。
他对小姑娘疯狂的使着眼色，小丫头这次倒是没犯迷糊，给了个放心的眼神，就在白余的心即将落回肚子里的时候。
芷歌这丫头捋着袖子就站了起来，眼看着就要摆出架势，白余猛地起身将她按回了座位。
“你干嘛？”他在小姑娘耳边低声道。
“少爷不是你，”芷歌的话说到一半嘴就被捂了上，后半段话，就只剩下了支支吾吾。
白余对着目瞪口呆的老人，稍带歉意的笑了笑“对不住，对不住，让您老笑话了，我这小丫鬟啊，总是喜欢一惊一乍的。”
而后他小声在芷歌耳旁道“我不是什么我不是，我是让你别动手，你就老实坐着，别再整幺蛾子了。”
麻衣老人直愣愣的看着这一对“起起落落”的主仆，他隔着衣服摸了摸怀中的那几个铜板，“现在的骗子，连这几个子都看得上了？”
安抚好芷歌，白余对老庙祝歉意道“老人家实在对不住，您接着讲。”
老人的脸上扯出了个牵强的笑，看向白余的眼神也多了几分警惕“那老头子我就接着说，”被芷歌这么一惊，老人再讲起来的时候利索了不少。
“山神庙是我用之前的老屋子改的，山神老爷的像被供奉在正堂，我睡东屋，上个月十五那天一大早，我照例起床去正堂打扫，扫到一半的时候，我就听神像后面有动静，起先我还以为听错了，毕竟这人上了年纪，耳朵也就不太好使了。”
老庙祝用手指了指自己耳朵，苦笑道“我也没太当回事，就继续干着手里的活，过了晌那声音又响了下，我以为是闹老鼠了，就寻着声音找了去，想着找找看那东西的窝，得了空拿黄泥给它封上。”
“这一找，就找到神像后头去了，老头子我这眼啊，瞎了个，另一个不瞎的也没好到哪去，再加上那会天还早，屋里也不亮堂，我就蹲在那顺着墙根摸，可摸来摸去，也没找到哪有个洞。”
“我寻思既然这天还朦朦的，找不到也先不找了，等亮堂了再说，就准备到东墙跟拿扫帚去，路过神像的时候，觉着有点不太对，虽然我这眼瞎耳聋的，但这鼻子可还算管用，我就总感觉有一股子腥味，直往我鼻子里窜。”
老庙祝停了下，端起桌上酒碗一饮而尽，白余听得尽兴，拿起酒壶又给老人满了上。
“老先生，您继续。”
“老头子我刚说到哪了？”
“您闻到一股腥味，”白余提醒道。
“哦，对，老头子我闻到一股子腥味，那股子味越靠近神像越浓，我就瞪着这个好眼去看就看见，好像神像上有个巴掌印，我一想这可不得了，赶紧的跑回东屋拿了个火折打算看看。”
“这一看，可把我老头子给吓了一跳，像后面，密密麻麻的全是血里呼啦的巴掌印。”
老庙祝顺着胸口，微微有些气喘，那天他所看到的，于他而言确实冲击很大，自己供奉了三十多年的山神，被人如此亵渎，让他气愤不已。
“会不会是您最近得罪了什么人？”白余问道。
“一开始我也是这么想的，还站在院子里骂了半晌，也没人应个声的。”
“老哥哥哎，你那住那地方，方圆十里的就你那么一个宅子，真有应声的，可不得把你吓一跳啊，”酒肆掌柜端了盘凉菜放在几人桌上，这会铺子里只剩下他们这一桌，老掌柜无事便也过来偷个闲。
老庙祝抄了一筷子老掌柜端来的凉菜，主仆两人的那盘子熟肉他没好意思下筷。
“当天，我混了些土把那些巴掌印给盖了盖，到了晚上我是看了又看，确实大门是锁了的才去睡，但是到了第二天，我再去看，那些巴掌印又出现了。”
“那是有人翻墙进来的？”白余问道。
老庙祝神色严肃了起来，他缓缓摇头“我那会也以为是哪个坏了心眼的半夜翻墙，拿老头子开涮，也绕着院墙都看了，虽说我这是个半瞎，但这光白天日的墙上有没有鞋印，还是看得清的。”
“那天晚上锁好院门我也就没睡，就拿着个小凳坐在东屋门口，我就想看看是哪个兔崽子这么坏心眼。”
“那您是蹲到那人了？”
“蹲到了，他也就不会天天往我这跑了，”老掌柜笑呵呵的接过白余的话茬道。
“前半夜倒还好，就是这人老了啊，熬不住，熬着熬着我就睡着了，一直到后半夜我被冻醒，也就奇了怪了，我记得我明明是坐在东屋口的，这就眯缝了下的功夫，人就跑到正堂了。”
白余听得入神，只顾盯着对面老人，手中拿起筷子也没看，凭着直觉伸向盛着熟肉的盘子，只是接连夹了几下，都是夹了个空，这才低头看去。
盘子里已然空空如也，只余盘边残留肉沫少许，白余咬牙看向身侧只顾吃独食的小丫头，这一看不要紧。
芷歌此时一张小脸红扑扑的，正拨弄着面前已经空了的酒壶，见白余看向自己，小姑娘吐着酒气憨声道“咦，好奇怪啊，芷歌，芷歌看到了两个少爷。”
说着还用手戳了戳白余的脸，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惊呼道“真的，是真的，两个少爷都是真的！”说着便一头栽在了桌子上不省人事。
白余一脸的无奈，只能夹起老掌柜端来的菜，发泄一般的嚼着，这一天天碰到的都是些什么事。
“这小女娃娃，当真是有趣的紧”老掌柜看着芷歌，满脸慈爱。
“不管她，老人家您接着讲。”
“我在正堂醒的时候，就觉着这脑壳昏沉沉的，里面像是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一样涨的很，那滋味别提多难受了。”
“那会老头子我躺在地上，身子也动不了，那天晚上的月亮是挺亮，正堂的门是开的，凑着光模模糊糊的也能看到点东西，我就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俩人影从像后头探了出来。”
“我是清清楚楚的看见，那俩人从山神老爷的像后头跑了出来，那俩人他们没有脚，就是飘着的，我当时害怕啊，他们就飘到我眼巴前，就在我眼巴前飘着，原来两人是站着的，有一个刷的下就凑到我脸上。”
老庙祝的身子颤抖起来，他额角青筋暴起，两手死死地抠住桌角，声音中满是惊惧“那，那，那，那个东西他没有脸，他整个都是黑漆麻乌的，他盯着我看了会，然后那个东西嘴那里就裂开了个缝，那缝能到耳朵根牙都是尖的，舌头吐出来就跟蛇信子一样。”
便是现在想想，当时所见也让这位守了三十年山神庙的庙祝心有余悸，他停了片刻缓过了神，这才继续道“也可能是山神老爷还护着我，那些东西没能把我怎么样，就是每天夜里都要闹这么一回。”
“老爷子，会不会，您说的这些，都是您做的梦？”白余思索后道，他觉着有可能这位老庙祝说的那些，都是在自己吓自己，也有可能是那天晚上屋子里溜进了条蛇，给老人家吓到了。
“哎，就知道你们这些小年轻不会信，别说你不信，就连城南边那观里的师傅也不信，都说我是在编故事，我这都一大把年纪了，我有什么可编的啊。”老人气急，不停地拍着桌子。
“我这老哥哥后来也过些什么半仙给看过，事没解决钱倒是花了不少，后来还是观里的一个师傅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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