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菀下车后，背对着他，嫌恶地狠狠擦了几下唇瓣。
面前是个茶楼，沈菀由人引着进了三层的一处包间内。
尽管做足了心理建设，她在见到沈伯游的那一刹那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睛。
只见不过短短数月光阴，沈伯游却似乎一下子老了十多岁一般，满面青黑，皱纹横生。原本他只有些许白发，如今看着竟已经是个头发花白的老人了。
“菀儿！”沈伯游见她进来忙站起身。
沈菀一个箭步冲上去，少不得要在他的臂弯里痛哭一场。
“菀儿莫哭，我的菀儿不喜哭。”
沈伯游轻轻拍着她的背，嘴里劝着她不要哭，可是转身间自己就忍不住洒下几滴眼泪来。
“爹爹”满腹的委屈却不能吐露一个字，沈菀只能默默落泪。
门外的祁晏看见这一幕只是淡淡一瞥便收回目光，随后大步离开这。
“菀姐儿看着比在家时更加可人了。”一旁的秦氏笑着开口道，一改往日的鄙夷，脸上挂着点点谄媚。
沈菀从沈伯游怀里出来，喊了一声：“母亲。”
秦氏笑着应了，扯出帕子想为她擦擦脸上的泪珠，沈菀侧身，淡淡道：“怎敢劳动母亲。”
说着自己拿出帕子擦干眼泪。
秦氏讪讪地缩回手。
“父亲近来可好？请恕女儿不能在您跟前尽孝。”
“都好。”
沈菀被人掳去做妾，他自觉面上无光，平日里在同僚面前也抬不起头。
可那些同僚们不知道是不是假作不知还是故意戏弄他，竟然一改往日的态度，对他巴结奉承起来。
弄得他是寝食难安，每天去上值都是惶惶恐恐，但凡见到有人开始恭维，更是臊得不行。
在这种情况下他的心病自然越来越严重，每日里总是念叨着自己的寿数怕是要尽了。
而后又发生国子监贪墨一事，他被抓去大理寺审讯了一夜，那一夜简直就是他人生中的噩梦。
虽然没有被严刑拷打，只是依例询问，但那个场景他至今想起来仍然是毛骨悚然。
后来丹枫回来告诉他说沈菀希望他告老还乡，他立即向其询问沈菀的近况，这才知道他的女儿如今缠绵病榻，得知这一消息后更是如遭雷击，大病了一场，近来方好一些。
“父亲千万保重身子，女儿在国公府衣食无忧。”
“国公夫人心善，对待府中婢妾素来仁厚宽慈。”
“女儿与国公府上下都相处得十分融洽。”
“世子爷更是温柔和善，对女儿宠爱非常，女儿有任何要求，他都是无有不应。”
沈菀弯着眉眼笑得心满意足：“女儿真的觉得在国公府做妾比做外面的正头娘子要强百倍。”
沈伯游听着听着眼眶渐热，做妾哪有好的呀。
“只是一样，父亲万万听女儿一句劝，您已经年老，不适宜继续在官场劳累了。且又有贪墨一事，说不准哪日又要被牵连。”
“不如就此告老还乡。”沈菀恳切地劝道。
秦氏刚刚听她说在国公府过得如何如何好时已经快要将手中的帕子扯出丝来了。
如今听到她竟然连沈伯游告老还乡这种话都说得出来，更是气愤不已，还好自己跟来了，否则依老爷这般耳根子软的岂不是就要听了她去！
“菀姐儿这是什么话你父亲正值壮年，怎就告老还乡了”
沈伯游皱紧眉头不语，其实今日他来此见沈菀，已经做好了打算。
以前无奈同意让菀儿去做妾，是怕不从的话，便会牵连家里。
直到他听丹枫说见到菀儿缠绵病榻，他才后悔不已，若是以菀儿的性命来换取全家的安生，那他跟那些卖女求荣的懦夫又有何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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