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当年她不过是刚入宫,尚且毫无依靠的新人。

    如今五年过去,她都已经是正经的婉仪小主了。祥贵嫔却依旧是如此,仗着自己一宫主位的身份,只要稍不顺心就用这个法子。

    明面上是让她做刺梨膏,背地里还不是暗暗的对她加以折磨?

    每去一回,她的手便要被刺得鲜血淋漓,起码将养上小半个月才能好。

    不然以她的容色,又怎么会五年了才是如今婉仪的位分。

    沈清如掐了掐掌心,一想到刺梨上的那些尖刺,稍有不慎就容易刺穿掌心。

    指腹上就传来一阵酥疼,沈清如笑着道:“我身子稍有不适,前段时日给贵嫔娘娘做得还剩一些,待会儿我亲自送去给贵嫔娘娘可好?”

    刺梨膏这东西的确是好,祥贵嫔一来是为了折辱她,二来也是真的为了保护嗓子。

    沈清如在祥贵嫔眼皮子底下住着,这些东西自然是要时常备着的。

    只是昨晚万岁爷来长秋宫却没去看她,沈清如便猜想到她会使小性子。

    却是没想到她这么心急,万岁爷才刚走,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折磨人。

    沈清如看向碧荷,对方却是摇了摇头。

    “娘娘千金贵体,之前做的哪里还能入口?若是吃出了事可如何是好?”

    “小主您还是重新做吧。”碧荷走上前:“娘娘说了,婉仪小主的手艺好,还请小主亲自动手。”

    碧荷是做惯了这样的事的,面上带着笑意:“将这个汤盅全部装满,天黑之前送到长秋宫来。”

    沈清如低头瞥了眼碧荷的手心,眉心下意识地飞速皱起。

    红漆托盘上放着个青花瓷的汤盅,足足有成人巴掌那么大。若是想用熬好的刺梨膏将这里面给填满,只怕是从白日摘到晚上都不够。

    更别说,分出时间来熬制刺梨膏了。

    “沈小主?”碧荷见沈清如没反应,轻笑着上前将手中的托盘送了上去:“那就劳烦沈小主辛苦了。”

    碧荷前脚刚走,后脚沈清如就失手掀翻了茶盏。

    逢春捧着那托盘站在一侧,瞧见小主这模样,脸色微微一变。

    她赶忙指挥着宫女们将地上收拾好,这才走到沈清如身边:“小主,此时还不是发脾气的时候啊。”

    祥贵嫔固然可恨,可谁让她有一个好家世,有个嫡亲的好姐姐。

    哪怕是死之前都拼命生下了二皇子,整个后宫敢得罪她的妃嫔可谓是少之又少。

    沈清如并非不是不懂这些,可依旧还是掐紧了掌心:“若是我有个好家世的话,何必要受这些委屈?”

    家世对于她而言到底是个痛。

    说她是以沈家女的身份进来的,且极少有人知晓她并非亲生。可她心中明白养女到底还是养女,沈家就算是有人脉也不会全心帮她。

    再且说,沈家到底是文官,声望颇高,但却不是多有实权。

    后宫中高官显贵的女子实在是太多,沈清如入宫后处处都要低人一等,受尽了别人的眼色。

    五年了,她腹中却是毫无动静,再这样下去万岁爷彻底将她忘了,只怕连她这个婉仪之位都难保。

    沈清如一想到这儿,掌心就掐紧了,指尖死死地陷入掌心里:“沈芙呢?”

    她要牢牢抓住沈芙,如今只有沈芙才能帮她走出困境。

    “芙姑娘一直在哭。”逢春摇了摇头。

    她看着自家小主的脸色,稍稍叹了口气,劝道:“小主,您觉得这事可成么?”

    芙姑娘就算再傻,只怕也不会答这样的事。好端端的一个世家嫡女,凭什么为人替身?

    自家小主是有心机有手段,心思比起常人也要狠厉。只是有时候她觉得小主也实在是过于狠心了。

    沈芙到底也是她的亲妹妹,怎么就做出如此败坏名声的事。

    当然,逢春这话不敢真说,沈家姐妹的事是她们姐妹的,她这个做奴才的就跟着小主就是了。

    喉咙滚了滚,逢春只能借口道:“奴婢觉得不太行,芙姑娘生的……”

    “生得这样,万岁爷只怕是一时不肯放手,若是哪一日万岁爷发现了该如何是好?”

    沈清如面色煞白的歪坐在椅子上,想到这儿眼眸颤了颤。

    昨晚的动静她并非不是没听见。

    她侍奉万岁爷多回,万岁爷是怎么样的她是一清二楚。

    那些动静,万岁爷分明是极为喜爱的。可就算是如此,他依旧能忍住,没再来一回……

    沈清如不知道沈芙是如何做到的。可分明她才伺候了陛下两次而已。

    “只能是她!”沈清如摇头,只有沈芙那样的尤物才能让万岁爷魂牵梦萦。

    沈清如去外面寻了整整一日的野果,等回来后又紧赶慢赶地熬成慈梨膏送去。

    但就算是如此,送过去的时候天也黑了。

    祥贵嫔面色极为不好,借机又数落了沈清如几句。沈清如却是敢怒不敢言,站在那儿赔笑。

    回来的时候,累得双手双脚都抬不起。

    反倒是沈芙,好好睡了一觉。

    昨夜万岁爷实在是过于磨人,哪怕只一回,沈芙也承受的极为艰难。

    万岁爷生得比常人要高,沈芙身段不小,但站在万岁爷面前还是显得娇小玲珑。

    生得比旁人高且就罢了,不知是不是自幼习武的缘故,浑身更是僵硬如铁。

    沈芙每每到最后都是累倒在万岁爷的臂弯中,怕被万岁爷发现,甚至于整晚都不敢深睡。

    哪里像是现在?

    沈芙倒在床榻上,舒展着几下自己的身子。忍住腿间的酸痛感,小心翼翼的走下床榻。

    只是她人还没下去,嘎吱一声门打开了。沈清如捧着托盘走了进来:“阿芙,你总算是醒了。”

    从她走后沈芙就一直睡到现在。

    沈清如想到自己这一日,摘刺梨摘到指腹发疼,看向才刚睡着的沈芙不知为何生出一股妒忌来。

    她辛苦了一整日,沈芙倒是好,睡得正香。

    “长姐。”沈芙本下床的动作僵住,她伸手揉了揉眼睛。

    刚睡醒的双眼里泛着丝红,衬得她楚楚可怜:“长姐,我……”

    “晌午的事是长姐不好,长姐话说的太重。”比起威胁,沈清如自然还是想让沈芙心肝情愿的配合。

    这样一来省去了许多的危机。

    对于沈芙既然不敢撕破脸,那就只能小心翼翼地商量了:“长姐过来,是问你晌午说的事你考虑得如何?”

    “我……”沈芙如今装起可怜可谓是如火纯青。眼眸一抬,那张脸就犹如水墨画般,张扬灵动。

    “我,我还是想着回去。”沈清如心思过深,答应得太快必然会被怀疑。

    可不答应,沈芙又担心她动沈家人的心思,所以这话只能说得模棱两可。

    “长姐才是万岁爷的嫔妃,日后为沈家争光,阿芙什么都不是,既不想要也不愿争。”沈芙低着头,纤细的颈脖瘦弱无辜。

    “再说了,万岁爷是长姐的,阿芙哪怕是什么都不懂也不能夺长姐夫。”

    她这话说得实在是单纯,却将沈清如的心一点点都说熨帖了。

    长姐夫……沈清如抬头看着沈夫的脸,笑着道:“傻阿芙,那是万岁爷,哪里就是长姐夫了。”

    不说她与沈芙没有血缘,就说姐夫这两个字,只怕也无人敢称呼。

    万岁爷那可是高高在上的天子,只怕是贵为皇后都不敢称呼万岁爷为夫君。

    “你当真儿不愿意一同侍奉?”笑过之后,沈清如才认真地询问沈芙。

    那双眼睛敏锐地盯向她,不肯错过眼眸中的一丝一毫。

    沈芙看着沈清如的双眼,坚定的摇了摇头。

    她毫无畏惧,也半点儿不曾躲开,就这么任由沈清如盯着,肯定地摇头:“不想。”

    沈芙并未说谎,她是真的不想。

    谁要与沈清如一同伺候万岁爷?分明是有她没我,有我没她。

    沈清如看了许久,直到确保沈芙的双眼里并非有一丝一毫的露馅之后,这才深深地松了口气。

    “好阿芙。”

    沈清如伸出手,宽慰般的拍了拍沈芙的掌心:“长姐求您一件事。”

    烛火之下,沈清如摊开掌心。那纤纤玉手上此时大大小小十来个痕迹,有些地方被刺戳得鲜血淋漓。

    烛光一照,那双手显得格外恐怖。

    “长姐……”沈芙眼眸颤了颤,立即就猜出这是谁做的。

    她心中对祥贵嫔赞叹了一声,面上却是紧张兮兮地问道:“长姐,这……这是,是谁欺负了你。”

    见沈芙上当,沈清如瞬间宽慰不少,她摇着头,故意叹息:“在这后宫里没有帮手,长姐可谓是举步维艰。”

    “阿芙,长姐知道说这话有些不妥帖,可是,可是长姐真的没办法。”

    夜凉如水,窗外的乌云挤进来,却盖不住沈清如面上的贪婪。

    她看向沈芙那张娇媚动人的脸,炙热的目光又落在沈芙的小腹,低声哀求:“阿芙,你可否帮帮长姐。”

    沈芙没有彻底答应沈清如,但却也没有拒绝。

    她如今要的就是沈清如渐渐对她失去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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