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流逝,t3办公室里每个人都忙忙碌碌,像无序的粒子在空中碰撞。
周翩的钉钉以1分钟2次的频率被甚至抖屏。虱子多了不痒,周翩决定先回家洗了趟衣服,美美地睡了一觉,晾好衣服,才迎着夕阳又到公司。
夜色渐深,办公室里依旧灯火通明。周翩坐在自己的工位前,盯着屏幕,以穷举的方式,逼迫自己写下一个又一个可能性。
月色渐明,拂去脑袋里的那团雾气,灵感如漫天繁星,逐渐从夜空中显现。
周翩越写越顺,双手飞快地在键盘上敲打着。不断地调整、修改、再调整再修改,她终于得到一个看起来还不错的案子。
此时东方的天际,已经露出一丝鱼肚白。
周翩的眼睛已经熬得通红,但她没有休息,反而在用最后的精力剪切之前的演示视频,做了一粗糙的ppt动画,用来演示她的新想法。
“新思路。”周翩等到了早起回工位的耿星河。她的声音因熬夜而嘶哑,但语气中充满了自信。
耿星河点了点头:“好,发给我看看。”
周翩打开ppt,粗略地讲解了一下改动。
令她忐忑的是,耿星河看得眉头微皱:“我觉得……不大行。”
周翩一颗心提在半空,没有回话的力气,只是怅然地盯着电脑屏幕。
耿星河的目光掠过她布满红血丝的双眼,犹豫了一下:“不过,我向来对这种感情线发展没有感觉。还是让万羽和缪凛看看吧。”
“行。也刚好问问他们怎么修改好。”周翩已经快碎了。
不同于耿星河,万羽和缪凛都对修改方案点头称赞:“挺好的,感情线加了波折,有看点了。”
“那看来是我的问题。”耿星河也露出如释重负的神色,“那按你的想法走。”
“我先去休息一下。”周翩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麻烦你分配下任务?”
“好。”耿星河颔首。
周翩知道自己身体和精神都已经到了极限。她回到自己的床位,倒在行军床上,一睡接近睡到了下午。
“怎么都没人叫我。”她顺手从茶水间拿了杯咖啡,抱怨着回到工位。
“你桌上有5个咖啡杯。”耿星河从自己工位上站起,看向她桌上散乱的咖啡纸杯,“咖啡喝太多会导致心悸和猝死。”
“那都是昨天喝的。”周翩满不在乎地一瞥,“今天已经是新的一天了。”
“我昨天帮你扔了两次咖啡杯。”耿星河站起身,一脸正经,“你不能喝这么多咖啡。”
“但我要工作。”周翩面无表情,“早上的调整,大家接受了吗?”
耿星河没有回话,站了起来。
他将周翩的办公椅转了个向,把她固定在自己面前,弯腰俯身,沉黑的眼睛定定凝视她:“工作在推进了,不要担心。现在你更需要担心自己。走,我们下楼吃个粥。”
周翩还想申辩,却被他一个指头封住了嘴:“就当陪我吃饭,最多半小时回来。”
耿星河的指头覆在她的唇上,暖和的,温柔的触感,让人想要落泪。
他神色认真,带着不容质疑的坚定。
像长久的屏息后,冒出了水面,终于呼吸了一大口空气。
不期而至的温柔,令周翩脑子里所有的理智都崩断了弦。
是的,一切都很没有意思。为了网络上一小撮人的不满,整个t3一群人加班加得快要死掉了。
她是来谋求j17的生路的,却在这里为了t3呕心沥血,反复描摹一些玩家会跳过的窠臼剧情,参合耿星河和黎蕙从t1、t2延续下来的无谓党争。
意义是什么呢?
“怎么哭了?”
眼看她眼角落下泪,耿星河抽了两张纸巾,踌躇着想去擦周翩的眼泪,又怕冒犯。
哈,假慈悲,明明是你昨晚逼我,我才又把这案子又改一次。
第22版了,耿星河。
“没事,眼睛疼,太累了。”周翩声音低哑,接过纸巾,擦去了眼泪。
罢了,制作人让她去吃饭,她还管什么工作。
“走吧,去吃饭。”周翩站起来,又马上扶住桌沿。
眼前一黑,再逐渐变红、视线才变得清晰。
低血糖的症状。是该好好吃顿饭了,她是活动总负责,她不能倒。
“不舒服?”耿星河关切地问。
“没事,走吧。”周翩扶着桌子,强迫自己站直,“去透透气。”
还没到下班的时间,cbd大厦间只有零星来往的人。走出公司大楼,迎面扑来的风带来一丝凉意。
周翩走得慢,脚步也略微不稳。耿星河与她并排走,落后她半步,眼睛时刻关注着她。
“熬大夜,当自己十八岁吗?”他冷冰冰地吐槽,“高三都没见你这么努力。”
“我也不想熬。但只有夜深人静,能安静下来思考。”周翩慢慢走着,“你不也是?前天你熬大夜才做完的射箭,别以为我不知道。”
耿星河冷笑:“我是我。你什么身体素质,跟我比?”
周翩抿着唇,不想与他争。
良辰美景四月天,脚下的路面粗粝,泛着晒了一天太阳的暖意。高楼大厦的玻璃幕墙光影斑斓,街道两旁的树影被拉得很长,风吹过,像是无数温柔的手,轻轻抚摸着地面。
周翩看着身边的一切。两个白领匆匆走过,大声吐槽着上司。车辆抢道差点撞上,出租车长长一声鸣笛,摇下车窗骂人。妈妈带着孩子大步快走,孩子一个劲地哭,妈妈骂骂咧咧地把孩子抱起,撒腿狂奔。
世界好大,每个人都在他的轨道上负重前行。这腥臊、生猛又镬气十足的人世间。
好像从某个封印中解脱了,周翩浮在半空中,看芸芸众生中的自己。小小的周翩虚弱又固执地往前走,跟着一个沉默的耿星河。
两人没有说话,静静地一起向前走。风吹起周翩的头发,耿星河下意识伸手捞了一下。
周翩回头,眼里重新闪烁了些许光彩:“吃什么?”
耿星河愣了一下,眼角染上温柔的笑意:“去吃粥啊。”
周翩莞尔:“本地人选的粥店,应该还不错吧?”
耿星河摇头:“主要是近,上餐快。如果你想吃地道的,改天带你进山找农家乐。”
他带她走进一家老字号连锁店,街边小馆。
粥意料之外的不错。拒绝了耿星河给周翩点的南瓜小米粥,周翩点了艇仔粥:加鱼生、加肉、加油炸鬼。
急火熬白粥,待大米粒粒爆开之后,再滑入新鲜鱼生、海蜇、牛肉,一整锅的鲜味水乳交融。粥面上浮着花生、薄脆和油条,用料十分丰富。
这碗粥从小吃到大,总让周翩联想到妈妈。
她拿起勺子,一口、一口机械地吞咽下去,慢慢的,心里的空缺像是被热气腾腾的粥黏上了。
好久没有跟妈妈打电话了。不知道妈妈好不好。
血肉模糊被温暖抚过,眼泪又涌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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