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哪儿有不稀罕银子的人。

    千八百两也绝非小数,张妈妈的眼睛不住往那曹肆月的枕头下面瞟,但手却是收回身前叠着,哂笑了一声。

    张妈妈:“曹小姐这话可说差了,小姐的婚事定会是侯爷夫人敲定下最合适的,老奴可不敢居功。”

    张妈妈自恃府上没第二个比她更能在秦夫人跟前说上话的。

    可这曹肆月寻常瞧着最娇弱可欺,今日却能摆出抹脖子的架势,拿侯爷世子的名头压人——

    谁知她口里这份恰当的婚事,会否是从近日世子爷的态度那儿真存上点高攀的胆子。

    若如此,张妈妈纵使再贪财,也晓得不可能。

    曹肆月却似看出她心思般:“张妈妈,我自知你非贪功贪财之辈,但这屋中现下唯我二人,我便索性将话说开些吧。

    我于侯府中始终是个外人,到了年岁还不出嫁迟早是碍眼的。”

    张妈妈一惊:“哎哟,曹小姐你定是误会了”

    曹肆月没接话茬,继续道:“故而这第一件事,不过便是想借张妈妈的口在伯母面前言明——

    凡伯母觉得恰当的婚事,肆月绝不会有半分怨言,想来这几句话不费什么功夫,张妈妈定能帮我。”

    曹肆月话说到这份上,张妈妈只得点头问:“那兑票”

    曹肆月:“张妈妈点了头,我自然信。

    那第二桩更是举手之劳,只要张妈妈帮我赎回知夏那丫鬟的卖身契,放她自由,兑票自然妥妥当当交到张妈妈手里。”

    曹肆月说着,又朝自己的妆台一指。

    曹肆月:“我那妆盒里还有些首饰,张妈妈看上什么尽管挑,就先当是给张妈妈的幸苦费了。”

    张妈妈从曹肆月院里出去时,荷包鼓鼓喜笑颜开。

    虽她心中对这小孤女脾性的变化存着些疑虑,竟骤然从柔至刚的以死相逼、还能多出几分伶俐来用钱摆平自己——

    但张妈妈再想想。

    兔子急了咬人也还是只兔子,没爹没娘的小孤女,听话头瞧着也没真跟世子爷好上,翻不上天去。

    她摸摸自己腕上的新玉镯子,不禁咂咂嘴。

    张妈妈低声埋怨了句:“指不定从前就是春燕那丫头太蠢钝,连个小主子都不会提点,一点油水也没榨出来。”

    眼见快到夫人房里,院落里传来叮铃咣啷好大阵声响——

    张妈妈今日没砸成曹肆月的院子,秦夫人怕是要把自个儿的院子给砸了。

    张妈妈赶紧把镯子往袖里推推藏好,压没了脸上的笑意,匆匆进去。

    终于,赶在秦夫人把她才补上的甲片又折断前,张妈妈圆上说辞。

    张妈妈:“夫人息怒,老奴是琢磨着终究没有不透风的墙,侯爷马上回来了,府里不能再生事端。

    这两全其美的办法,还真真是把小狐媚子赶紧嫁出去,如此一来,夫人您既不用担心世子爷那边再起什么心思,往后不也眼不见心不烦了。”

    三日后,十一月十九,沉暮

    曹肆月拜托的两桩事都从张妈妈那儿得了回音。

    张妈妈:“知夏那丫鬟,对曹小姐您是真得忠心。

    她生怕被放归自由身这事被人晓得了传回侯府来,又让夫人和您之间生了嫌隙,连夜便离开长安了,就留这卖身契在姑娘您身边,让您安心。”

    张妈妈作为后宅管事,晓得知夏被发卖的下落,短短几日便能为知夏赎身,倒不出曹肆月所料,也正是她为什么想到托张妈妈做事的原因。

    但曹肆月接过知夏的卖身契,见张妈妈又塞给她的一张纸疑惑地略张了张眼。

    曹肆月:“这是?”

    张妈妈:“这是靖安伯府孙小伯爷的八字,已找人帮您二人合过了,上好的姻缘,曹小姐您可真是好福气了。”

    曹肆月直直愣在原地。

    愣了半晌,听张妈妈又开口才回过神来。

    张妈妈:“唉哟,我的好曹小姐,您这一双水灵的大眼睛可别一个劲地盯这老奴了,瞧您身子也好得差不多,不如赶明儿便劳您去靖安伯府一趟。

    这孙伯爷和伯府的李夫人都喜欢小姐得紧,咱们夫人好好同他们说了,他二老也说一定要亲自问过小姐您的意思再下聘。”

    曹肆月是拜托张妈妈向秦夫人提议亲的事。

    但高门大户订婚哪个不需要三书六礼,三媒六聘,短短几日后就要让曹肆月去靖安伯府自个儿请人家娶她

    未免还是突然了些。

    张妈妈仍继续说着:“二老连正式庚帖都没要就把这八字写在纸上,请的大师也是千叮咛万嘱咐,生怕是传出去碍着曹小姐您的清誉了。

    您就说说天底下到哪儿再去找这么通情达理的人家啊?”

    曹肆月时不时会去靖安伯府送些药材,她见过孙伯爷和李夫人,晓得他二人都是大好人,或许这就是最好的安排

    曹肆月答道:“我知道了。”

    她转身朝里屋走,去把答应好张妈妈的兑票取出来。

    可鬼使神差,曹肆月莫名开口轻声问了句:“往年冬狩皆至十二月初,此事待伯父回来,可还需商议?”

    没等张妈妈答什么。

    曹肆月又自个儿低声应道:“听说孙伯爷和伯父是一同征战过命的交情,伯母让我去靖安伯府上应了这桩亲,想来伯父回来一定也是称好的。”

    大抵曹肆月的声音委实太轻。

    张妈妈压根便没注意到她的一问一答,曹肆月不过也只是为彻底安定自己的一颗心。

    曹肆月把兑票交予张妈妈手中,待张妈妈离开后,被屏退的下人们重新进屋来。

    自打没了春杏带头,房里的丫鬟们大都念着被曹肆月保下一遭的恩,各个干活伺候都再不懈怠、卖力得很。

    曹肆月再瞧瞧自己掌中知夏的卖身契与孙小伯爷孙成的八字,她的心事是应都了了。

    却不知怎得。

    自那日下定决心屏住的一口气,在胸口堵了这些日子,一下泄开,反倒走岔了似的——

    曹肆月:“咳咳咳咳。”

    曹肆月那口气上不来下不去,唯激起一连串咳嗽,咳得竟觉着生疼又捂住了胸口。

    贴身伺候的小桃见她咳得眼尾泛红吓得够呛,慌慌忙忙请郎中来。

    好在郎中说她风寒已好,只是心中郁结一时岔了气不会把病气过给他人,碍不着曹肆月明日出行。

    不过终究是折腾了好一会子。

    未免去靖安伯府时还带着疲态病态,曹肆月便吩咐熄灯早早歇下了。

    偏那夜的月光格外亮,亮得曹肆月闭上眼又给晃得睁开。

    光打着的地方,还正露出枕头下面那本《择婿宝典》的一角,多半是曹肆月拿兑票给张妈妈时,翻开过枕头,没完全压好。

    她又盯那封皮盯了半晌,仍睡不着。

    最后曹肆月只得坐起身,打开封皮翻起来。

    开篇第一句是【大越女子的一生出身定了前十数年,但能不能择一门好夫婿则是决定往后数十年的关键。】

    曹肆月恍了下神,好似悟到几分,此书于长安城中火爆起来的缘由。

    许是像她这般的女子,原先在长平侯中安分守己安稳一生的梦碎了,怎能不寄希望于能靠着选个好夫婿去造下一个最好几十年都不要碎的梦呢?

    不过如今她自个个儿的婚事已八九分落定,曹肆月掠过中间种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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