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年，这种事只轮得到嫡出姑娘与受宠的庶女。沈霈与钱姨娘，做梦都不敢想着去凑这份热闹。
可今年不同了。
沈老爷早就应允钱姨娘出府赏灯一事，还特别叮嘱她照顾好沈霈，不能让未来的王府良妾受伤。
毕竟街市人多，百姓们摩肩接踵，很容易被挤伤。更有胆子大的歹人，就趁这机会拐走男童，绑走妙龄女子，需要格外小心！
“我家霈儿是越来越有出息了！瞧瞧，这些金银首饰，如今也轮到你了！今儿个，说什么也要打扮的气派点，给那些势利眼看看！”
可她并不喜欢类似的妆扮。
淡雅，简单，是她这些年的执着。
无论是穿衣打扮，还是做人，她都只追求本心，不会特意去炫耀给谁看。
钱姨娘见她沉默，又补充道：“今日是七夕佳节，说不定，舒王殿下也会来的！你要是穿的像个侍女，可不就比别人矮了一截嘛！来，娘替你重新梳头！”
提到谢晏词，她犹豫片刻，最终做了妥协。
与钱姨娘收拾了许久，才磨蹭出一个折中的妆扮。既符合钱姨娘需要的华贵，又没有夸张到引人注目，挺好。
“唉，今年肯定就是娘陪你度过的最后一个七夕了。”
来到热闹的街市上，钱姨娘不由得感慨，语气里竟然还多了份不舍。
沈霈抬头看她：“往后，我也会时常探望小娘的。王爷人好，总归肯让我回家。”
“别！沈府可不是你的家！到时候，你嫁出去了，舒王府才是你唯一的家！一年看我一次，已经足够了，三天两头跑，倒是没有必要。你的重中之重啊，还是早点笼住王爷的心，早点有个孩子！”
又到了她毫无兴趣的话题，还不如继续往前走，假装欣赏各式各样的花灯。
也就在此时，她见到了熟悉的面孔，哪怕只有一瞬。
“……王爷？！”
“嗯？哪呢哪呢？快指给娘看看！光听茶馆说书的描述，我还没亲眼见过！”
沈霈松开钱姨娘的手，融入到人群之中，吃力的逆行往前挤，生怕延误了时机，就再也追不上他。
好在上天还是眷顾她的，并没有让她失望—
“王爷！”
“沈小姐？！”
谢晏词转过身，认出了沈霈，随即揽过周清懿的腰，主动替二人做介绍。
“懿儿，这就是我先前提到的沈家闺秀，她的姨母就是肃妃娘娘。”
本可以不用加最后一句的。
他就是不死心，想再试一试，自家王妃到底会不会因为妾室吃醋。
然而，又失败了。
周清懿闻言，只是温和的拉过沈霈：“小心，这儿人多，别伤着自己。”
“……谢，谢过王妃。”
她开始变得拘谨，眼皮都不敢抬一下，被握住的手腕也逐渐变得僵硬，不知该说什么才能像家中妹妹那样，与谁都能谈笑风生。
“往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不必这样紧张。”周清懿引她往附近的小桥走去，“沈小姐今日出来，没有买花灯吗？”
“还没来得及……”
“前方应该有小贩会卖，我们一起祈福可好？”
她这才偷偷打量了一眼身边人：王妃身形颀长，貌若神只，清冷孤绝令人艳羡。兴许是有了身孕的缘故，举手投足间多了份母性，更像是佛堂里供奉的菩萨。
“王爷，拿好。”
听到动静，她又好奇的看过去，发现谢晏词身后还跟了位黑衣男子。此刻正捧着一整摞的孔明灯，层层叠放，竟有本事让它们不坠落。
“有劳栖野，今晚给你加鸡腿！”
谢晏词忙着在旁边点燃孔明灯，周清懿则带她买了几盏可以放在水中的花灯，分工明确。
“沈小姐有什么心愿，可以写在纸上，再把花灯放在水面上。”
“……我，我知道了。”
沈霈没读过书，自然也写不了几个字。
她背对着众人，又开始自卑：有皓月在身侧，她连做陪衬的资格也没有。等她入了王府，当真能引起谢晏词的注意吗？
“沈小姐写完了吗？”
“快了！”
她匆忙在纸上画了两个圈，又用一条线连接，就当作是他们二人好了。
能够长长久久，永不生疑，平安喜乐过一辈子，那就够了。
她并不祈求自己能赢过谁。
“好了好了！懿儿，你快来！”
烛火旁，谢晏词由衷的笑颜，她看得真切，只可惜是对着王妃的，不是朝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