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莱优“义剪”的事渐渐传开了，帮我理完头发之后，她又陆续帮其他人理发。当然不是免费的那种，起码有十来个人因此而欠下杜莱优的人情。
在那人来人往间，赵文龙醒来的消息也在奔走相告。
杜莱优脱不开身，我只好拉渔子霏一同前去看望赵文龙。
说是看望，实际只是担心赵文龙有没有变成怪物罢了。
怪物。
一种名为电子细胞衍生物的怪物。
由我、杜莱优、航天员歌德诗共同创造的怪物。
创造……
还是用造就比较好。
电子细胞衍生物不是我们创造的，但赵文龙会变成衍生物却是我们造就的。我们把大怪物的一部分组织物，也即小块的电子细胞聚合物放进赵文龙体内，使其变成电子细胞衍生物。
不，还不能这样断言，得先看过赵文龙的情况后才能确定。毕竟理论和实际终是存在出入，而且事物一直发展变化，没有一成不变的东西。
赵文龙在旧实验楼废墟经历的事情，都发生在渔子霏昏迷期间，所以渔子霏对事态的严重性没有太大的切身感受，表现得很坦然。
她只是问道：
“如果赵文龙真变成怪物，我们该怎么处理？如果他像精神病患者那样，时清醒，时发疯，又该如何处理？”
尖锐的问题。
我难以给出答案。这恐怕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事。
五楼。
关押赵文龙的房间外，两名负责看守的同学显得有些慵懒，给人一种随意应付工作的感觉。他们说我们是第十五批来看望赵文龙的人。
房间内，赵文龙倚墙坐在地上，像一个失恋的青年般面如死灰。
二班赵文龙，重度网瘾少年。
长相帅气，就是矮了一些。
平常不修边幅，喜欢穿着松松垮垮的衣服。现在他的衣服是一件裁剪过的床单，和「奇」一样的穿着。
在原来的世界，大四这年，他很快便会因荒废学业而被学校劝退。之后他会经历怎么样的人生无从知晓，他现在经历的人生倒是就在我眼前。
就肉眼所见，赵文龙还是人形，其实从看守人员的懒散状态就能看出端倪，得出结论。要是赵文龙真变成怪物形态，估计现在是要满城风雨。
我和渔子霏走进房间内，看守并未阻拦，没敢靠太近，就只是往里走了两步的距离。
赵文龙注意到有人前来，抬起头，用一双无神的眼睛注视过来。
“我还是赵文龙。”
赵文龙开口了。
出人预料。
他居然可以讲话，还是一句完整且富有逻辑性的话。
大家都只是说赵文龙醒过来，我还以为“醒过来”是指从昏迷中醒来，但现在来看，是指属于赵文龙的人格意识清醒回来。
“我没有变成怪物。”
赵文龙说出第二句话。
估计是之前来看望赵文龙的人把来龙去脉都说予他听了。
渔子霏看向我，眼神在说：这是怎么回事？
我摇头予以回应。
我也不清楚具体是怎么一回事。
按歌德诗给出的说法，赵文龙会变成和学校外面那头猩猩怪物一样的东西——电子细胞衍生物。
难道是歌德诗理论出错了？
我记得歌德诗说过，他们本应在太空中冷冻休眠十年时间，但被迫强制唤醒，比原计划提早了两年。难道是唤醒过程中大脑受到损害，记忆出现混乱，记错了一些事情？
但是赵文龙体内确实存在着大怪物的一小部分组织物，这些组织物也让赵文龙从濒死状态下成功活了下来，就这么把他当作正常人看待似乎有些冒失。
总之，先询问一下他的身体状况。
“你的身体……好点了没？”
“你是想问我的伤吧。伤口恢复得很好，只是……”
赵文龙双手摸向自己的双腿。
“……脚抬不起来。我能感知到它们的存在，但是动不了、动不了、动不了、动不了……”
“…………”
“陈珊珊说，我伤到脊椎了。不用她详细说明，我也能明白话里的意思。该说庆幸吗，我似乎还能控制住自己的大小便。”
“你还记得昏迷之前的事吗？”
我实际是想问他记不记得自己被当成人体实验对象的事。如果还记得，怨恨我很正常，但我并没有看到一双怨恨的眼神，看到的依旧是一双无神的眼神，如死水潭般没有生气的眼神。
“说实话，我有些后悔。如果当初没有去找周诗颖，我就不会遭此一劫。”
赵文龙似乎理解错了，竟讲起被建筑废物压倒之前的事。
“现在想想，我还真是傻。爱情是什么？只不过是大学生宣泄荷尔蒙的冠冕堂皇的说辞。我对周诗颖的爱还没有深到可以为她牺牲到这种地步。”
他说着，双手抬起左腿，再松开。在重力下，左腿与地面碰撞发出沉闷的响声。
“幼稚的感情却要我付出如此沉重的代价，早知如此，我就不去找她了。有时我又在想，如果周诗颖还在，会不会为此感动呢？会不会更爱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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