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废区没有任何工厂，天空很少会有阴郁郁的雾霾，艾薇制服上的铜质肩章被她擦得很干净，就像一个士兵珍惜地对待获得的奖章。br/>
而这只是品级最低的肩章。br/>
洛林看着一脸诚挚的艾薇。br/>
阳光照在她坦坦荡荡的双眼上，一览无余的透彻。br/>
探险队没有性别歧视，也不会歧视少数性群体，但会要求一些变性者、自我认同性别与生理性别不同者、以及非主流性取向者如实填写。br/>
体检有严格的流程，身体上所有的痣和胎记——包括oo或丨上的，也会被特别注明。br/>
洛林不会再认为艾薇说的“ta”是松旭。br/>
松旭的体检结果没有任何问题。br/>
洛林需要确认她口中的“ta”。br/>
他换了英文：“he？”br/>
艾薇疑惑，肯定回答：“she”br/>
一切困惑迎刃而解。br/>
洛林沉默。br/>
为了能让艾薇更方便理解一些，他们的对话始终在用艾薇的母语。br/>
显而易见，博大精深的文化总会闹出一些无伤大雅的小误会。br/>
两次缓慢的呼吸让他平息了心情，迅速地从她话语中拼凑出另一个故事——她惹的“麻烦”。br/>
艾薇和关系交好、且想要申请住在一起的那个“她”，曾经做错某一件错事；br/>
这件错事的程度不会很轻，至少不会轻到让她对“被调走”这件事产生抗议。br/>
洛林冷静地说：“我们暂时略过怀孕这个话题——我怎么确定你话语的真伪？”br/>
他话题跨越太大，艾薇的节奏已经被他完全打乱。br/>
忽然讲她和娜娜同宿舍有可能会“怀孕”，让她震惊到仓皇解释；现在又突然绕回问题原点，艾薇完全不明白这位严肃老师的意思，只能被迫加入他的节奏，回答：“我用我的名誉起誓。”br/>
洛林不动声色：“你确定自己不会再做出同样的事？”br/>
艾薇尴尬：“……我没有那样出色的黑客技术。”br/>
“哦，”洛林平淡，“黑客技术。”br/>
艾薇摸不清楚他的心思。br/>
他和艾薇所熟悉的那些男人类型都不同，似乎并不具备那些两性间的情感。br/>
艾薇认真解释：“而且训练营所使用的系统的确有些老旧。”br/>
洛林颔首：“入侵训练营的系统。”br/>
艾薇：“……”br/>
洛林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连起来说一遍。”br/>
艾薇：“……老师。”br/>
“不愿意就算了，”洛林说，“我可以将此事——”br/>
“老师，”艾薇投降，她踌躇许久，咬牙，忍住羞耻重复，“我不该对训练营的系统产生好奇，违规偷看上面的数据。”br/>
“再详细些，”洛林说，“为什么不提娜娜入侵系统的事？”br/>
艾薇抿着唇，从头发丝到笔直的腿都保持无声。br/>
她不会“出卖”，只承认自己犯的错。br/>
洛林忽然说：“算了。”br/>
艾薇刚松口气，又听到他问：“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对数据产生好奇？”br/>
艾薇结结巴巴：“……对不起，我以为老师您用的是假名字。”br/>
“假名字？”br/>
艾薇：“嗯。”br/>
简单一个嗯，令洛林不发一言。br/>
艾薇硬着头皮：“老师？”br/>
“稍等片刻，”洛林说，“我在思考。”br/>
艾薇：“嗯？”br/>
她屏住呼吸，谨慎地发现对方正定定地望着她。
br/>
用语言无法描绘的一种情绪，不可思议，错愕，震惊——很复杂。br/>
“艾薇，”洛林用极为正式的语气叫她的名字，“入学档案上显示，你已经结婚了，对吗？”br/>
“是的，老师，”艾薇紧张地问，“这会影响到我的工作吗？我可以离的。”br/>
洛林再一次沉默了。br/>
“不必担心我会忙于家庭，”艾薇担忧会影响自己的转职，立刻解释，“是……呃……父母决定的结婚，我不会将精力用在这段婚姻上。”br/>
洛林说：“意料之外，情理之中。”br/>
“是的是的，”艾薇拼命点头，“您真善解人意。”br/>
“所以也不必考虑你伴侣的意见么？”洛林问，“关于婚姻的事情——你们已经达成一致？”br/>
“嗯……算是，”艾薇惴惴不安，洛林忽然问她的私事，一般来说，上司突然询问起下属的家庭，基本上不是升职就是裁员——艾薇希望是前者，最好是能将她调到前线，“而且我是我，他是他。”br/>
艾薇坚定地说：“婚姻影响不到我，您可以将我当作单身、无牵挂的战士，不需要考虑我的家庭——只要能让我上前线，我现在就可以写信寄离婚申请书。”br/>
洛林说：“不用。”br/>
她直挺挺站着，昂首挺胸，以这一届学生中最优秀的姿态。br/>
“昨天，我向校长说明了你的具体情况，包括你展现出的天赋和勇气，”洛林说，“他同意破例，让你重新回到前线战士的培养计划中。”br/>
艾薇又惊又喜：“谢谢老师！！！”br/>
“先别谢，”洛林说，“我还没说’但是’。”br/>
艾薇又忐忑了。br/>
“但是，”他说，“短时间内寻找不到其他老师来担任我的职责，我必须为你们这批学生继续讲几堂课——公平起见，会有另外一位老师专门负责给你们打课堂平时分，期末时的成绩测评也是如此，除我之外，还会有三个老师共同为你们打分——去掉最高和最低分后取均值。”br/>
艾薇不明白：“嗯……为什么？这些和我有什么直接关系吗？”br/>
“有，”洛林垂眼，“你以后就会明白。”br/>
……以后？br/>
艾薇想不通，索性抛在脑后，不再去想。br/>
她只知道，自己能重新做一名前线战士了！br/>
这个天大的喜讯，艾薇第一时间想和郁墨分享，简讯写到一半，又意识到对方现在同样进修中——br/>
她默默地又删掉那些编辑好的文字。br/>
上次和郁墨见面，还是在婚礼上。br/>
他没有私下同艾薇聊天，只是含笑祝贺她。br/>
这么久未见，艾薇只从旁人口中听说，他目前在专心致志地研究仿生义肢和器官再生——这个领域的研究如果能够有重大性突破，那么肢体残缺的人类将不再囿于不健全的肉，身。br/>
艾薇相信他一定能做到。br/>
在她心中，世界上没有郁墨完不成的事情。br/>
郁墨就像天生背负着拯救人类的职责，和用战争来挽救人类、为人类夺取生存空间的赫克托不同，郁墨是救死扶伤，挽救生命。br/>
对着空白的墙发了阵呆，冷不丁，艾薇又想起她和郁墨做的基因匹配结果。br/>
零。br/>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双方都不会被对方吸引。br/>
难怪，当初艾薇主动追求郁墨好久，他婉拒多次后才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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